全球大宗商品市場在經歷了2020年新冠疫情帶來的衝擊並逐步走出谷底後，在2021年終於迎來了一波規模空前的上漲行情。國內電解鋁和氧化鋁市場也順勢而起，先後演繹出近年來少有的凌厲走勢。電解鋁價格創出近十五年來新高，在10月份摸高至24765元/噸，距離2006年的歷史高點24830元/噸僅一步之遙。氧化鋁價格在蟄伏了較長時間後從8月開始啓動，並於9、10月份進入快速拉升階段，在10月末漲至4108元/噸，創十三年來新高。當前，在多重因素制擎下，電解鋁和氧化鋁價格已從高位明顯回落。
一、國內氧化鋁市場回顧
1、氧化鋁價格創近十三年新高
2021年，全球大宗商品，原材料價格都經歷了一波大的行情。但年初以來的國內氧化鋁價格依舊保持不溫不火的狀態，維持窄幅區間震蕩走勢，波動區間在2300-2400元/噸。期間經歷了秋冬採暖季減產，也經歷了疫情導致的運輸問題，但價格始終難以向上突破。從2021年5月起，氧化鋁價格重心開始小幅上移，但上漲的幅度並不大，5-7月間價格只提高了100元/噸。8月氧化鋁價格上漲開始提速，單月漲幅達到300元/噸。進入9月後氧化鋁價格飛速上漲，到10月末全國氧化鋁現貨均價最高至4108元/噸，較年初上漲76.7%。自11月起，氧化鋁價格逐步回落。此前推動氧化鋁價格上漲主要有四方面因素：首先就是電解鋁價格高位維持對氧化鋁價格的帶動作用；第二是今年以來環保督察、能耗雙控等造成階段性氧化鋁運行產能下降，供應減少；第三是海外供應下降，氧化鋁進口量減少；第四是原材料價格上漲，成本推動價格快速上漲。
2、氧化鋁產量增長由負轉正
據安泰科統計，截至2021年12月底，中國氧化鋁產能達到9035萬噸/年，產能比2020年同期增加了170萬噸/年。新增產能集中在廣西、貴州地區，其中廣西龍州新翔生態鋁業有限公司、貴州廣鋁一期二段爲新建投產產能，產能共計130萬噸/年；廣西靖西天桂鋁業、國電投務正道氧化鋁公司通過產能擴容，提升產能共計40萬噸/年。產量方面，2021年我國氧化鋁產量預計爲7520萬噸，同比增加5.9%。
表1 2021年中國氧化鋁新增產能 萬噸/年
2021年上半年，國內氧化鋁運行以復產爲主，開工率穩步提升。北方地區解除重污染天氣管控限制後，部分氧化鋁受限產能復產。加之氧化鋁價格處於2300元/噸以上區間，多數氧化鋁企業提高開工率，增加產量以實現降本增效。同期國電投遵義氧化鋁100萬噸/年產能恢復生產，山西交口肥美鋁業有限責任公司在停產兩年後於5月復產運行140萬噸/年，6月國內氧化鋁產能開工率達到87.7%，爲年內高水平。
下半年，在河南洪災、晉魯豫環保督查至礦石供應緊張、廣西限電等多方面因素影響下，氧化鋁廠壓產運行情況普遍存在。但隨着氧化鋁價格快速上漲，未受限的氧化鋁企業均提高工廠生產負荷，增、壓產情況並存。其中10月份在山西暴雨導致礦石開採受困以及9月因限電壓產的黔桂地區部分工廠暫未恢復壓產產能的情況下，10月日均產量爲19.7萬噸，爲全年日均產量低水平。
分地區產量來看，2021年山東氧化鋁產量佔總產量的35.3%，同比下降1.2%；山西產量佔總產量的25.6%，同比增加10.6%；河南產量全國佔比13.1%，同比增長3.7%；廣西產量全國佔比14.8%，同比增長21.5%；貴州產量全國佔比6.6%，同比增長3.1%；重慶產量全國佔比2.0%，同比增長38.7%；雲南產量全國佔比2.0%，同比減少5.1%；內蒙古產量全國佔比0.7%，同比減少21.9%。
廣西、山西、重慶、河南、貴州地區產量均呈現增長態勢。其中廣西華晟新材料有限公司的200萬噸氧化鋁項目自2021年1月份進入生產經營期，日產量達7000噸以上，對國內產量增加做出貢獻。同時，龍州新翔、貴州廣鋁、靖西天桂等新建項目及擴容產能的投產，以及交口肥美鋁業、南川水江的復產也對桂黔晉渝地區產量增長帶來一臂之力。而山東、雲南地區的減產則主要體現在魏橋、雲鋁兩家企業。總體來看，減產量不及增產量，全年氧化鋁產量同比呈現增長。值得關注的是，在華昇、龍州新翔等新項目投產的帶動下，2021年廣西已河南成爲氧化鋁產量排位第三的地區。
表2 中國氧化鋁分地區產量（單位：萬噸）
3、氧化鋁成本重心上升
2021年以來，由於原材料價格的大幅上漲，中國氧化鋁加權平均成本持續上升。2021年，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持續在各地進行督察，山西和河南等地鋁土礦供應持續緊張。10月份隨着氧化鋁價格的大幅上漲，鋁土礦價格快速反彈，年末略有回落。2021年末國內鋁土礦均價達到345元/噸，同比上漲10.2%。山西鋁土礦價格達到420元/噸，同比上漲10.2%。進口鋁土礦價格也隨着海運費的大幅上漲而持續小幅攀升，年末價格上漲至52美元/噸，同比上升17.4%。
2021年，燒鹼價格結束近幾年的下行走勢開始反彈，尤其在9月以後加速上漲，10月末32%離子膜燒鹼價格漲至1941元/噸，折百價格達到6066元/噸，創歷史新高，較年內低上漲265%。自11月份起燒鹼價格快速回落，目前折百價格至3344元/噸，同比上漲86%，使氧化鋁生產成本中燒鹼成本大幅上升。
同時，煤炭價格在2021年出現一輪“過山車”走勢的行情，10月下旬5500大卡動力煤價格上漲至2570元/噸，較年內低點上漲354%。而在國家開始出手調控後又開啓暴跌模式，價格快速“腰斬”。冬季隨着電廠補庫基本完成，煤炭供應有所保障，價格總體圍繞保供價格區間波動。截至2021年末，5500大卡動力煤價格爲1030元/噸，同比上漲29.6%，氧化鋁生產成本中能源成本有所上升。
圖4 中國32%離子膜燒鹼和煤炭價格走勢
綜合來看，2021年12月中國氧化鋁成本較2020年同期增加19.8%，達到2684元/噸（含稅）。三大原材料中，能源成本上升幅度大，爲183元/噸，其次爲燒鹼成本，增加131元/噸，鋁土礦成本上升小，爲80元/噸。
今年前8個月，中國氧化鋁企業盈利水平在100元/噸左右，9月實現全行業盈利，盈利狀況大幅改善。此後隨着氧化鋁價格的快速下降，12月盈利水平有所收窄，爲383元/噸。
山西和河南兩省是國內氧化鋁生產成本的高地，在價格快速上漲後由此前的虧損實現盈利，但盈利期也僅有三個月，價格回落後又迅速逼近成本線。這也是兩省氧化鋁企業維持較低開工率的主要原因。加之今年7月和10月兩省的洪災，均對當地生產造成較大的影響，對本就盈利能力較弱的企業更是雪上加霜。近兩年兩省氧化鋁企業多數時期處於虧損狀態，與電解鋁行業形成鮮明的對比。
表3 中國氧化鋁加權平均成本及盈虧水平
二、電解鋁市場回顧
滬鋁主力價格從1月中下旬到10月中下旬，用時9個月的時間快速上漲並創下了近十五年的高位24765元/噸，距離2006年5月時的歷史高24830元/噸僅有一步之遙。在此期間，盡管國常會多次點名大宗商品價格問題，實施了拋儲等保供穩價措施，價格也經歷了一個多月的下行行情，但受行業內減產事件層出不窮、電價和氧化鋁價格上漲導致電解鋁成本大幅增加、拋儲量不及預期等因素影響，利多勢力依然強勢，導致價格後期又重新回到上漲通道。
煤炭價格受到強勢監管是本輪商品價格自高位回落的轉折點。從10月19日開始鋁價一瀉千裏，不到1個月的時間，主力價格低便跌至5個月低位18280元/年，跌幅高達26%；低迷運行一段時間後，於12月上旬觸底反彈，收回部分跌幅。截至2021年12月22日，主力合約收盤價20045元/噸，較年初上漲29.9%。
漲跌皆有因，尤其是如此大的波動背後必有異於平常的變化，2021年的市場環境尤爲復雜。造成價格上漲的原因主要有幾個方面：（1）流動性寬鬆環境創造了大宗商品集體上漲的大環境。疫情之後，爲恢復民生和經濟，以美國爲首的主要國家大力實施經濟刺激計劃，導致全球流動性空前寬鬆，爲商品市場提供了充裕的資金保障。（2）中國電解鋁生產不斷受到限制，供應缺口持續加大。能耗雙控、限電、自然災害、生產事故等減產事件頻發，行業內發生規模化減產，導致供不應求的現象發生。（3）“雙碳”情緒利多影響較大。2020年提出“3060”雙碳目標後，電解鋁作爲高耗能行業，市場對其受政策調控的預期較大，鋁品種成爲資本市場的寵兒。（4）成本不斷增加。煤炭、氧化鋁、陽極等能源和原輔材料價格飆漲導致電解鋁成本一度達到20000元/噸以上高位，成本支撐也是今年價格上漲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今年是宏觀奠定了主基調，政策引導節奏，基本面配合，加之資本的推波助瀾，便呈現出了一個跌宕起伏的行情。
1、減產貫穿全年，供應持續收緊
鋁是大的有色金屬品種，同時由於鋁電解環節高耗能的特性，使鋁冶煉行業成爲我國有色金屬行業二氧化碳排放量大的領域。僅鋁電解鋁環節二氧化碳排放量就佔到了有色金屬行業二氧化碳排放總量的64%。2021年是正式實施“雙碳”目標的年，因此無論是市場情緒還是實際影響都非常大。能耗雙控對鋁行業的生產制約貫穿全年，同時疊加限電限產、自然災害、生產事故等多方因素，行業發生了比較大規模的減產。
2021年，減產規模達380萬噸/年，而新建項目除了上半年雲南、廣西有小量新投，其他大部分都停滯，新投產能只有45萬噸/年；復產產能有123萬噸/年，大部分都是被高利潤重新盤活的產能，今年新停產的項目在三季度時開始部分恢復。截至2021年12月底，中國電解鋁建成產能4325萬噸/年，較去年僅增加93萬噸/年，部分新建項目建成之後並未投放；運行產能3770萬噸/年，較年初下降近200萬噸/年。
表4 2021年中國電解鋁產能變動情況（萬噸/年）
預計2021年中國電解鋁產量爲3890萬噸，較上一年增加4.3%，與年初市場預期的4000萬噸相差甚遠。
綜合考慮經濟發展、煤炭供應增加等多方面因素，未來限電限產力度預計有所放鬆，但增量釋放速度不會像減產一樣快且增量空間有限。需求不出現大的變動背景下，產量收緊將主導基本面整體發展。
2、成本重心整體上移，區域成本分化加劇
根據安泰科測算，2021年電解鋁行業年度平均成本15421元/噸，較2020年增加2897元/噸，增幅23.1%，而同期國內鋁價上漲約34.3%，電解鋁行業利潤上升。2021年中國電解鋁行業加權平均利潤爲3521元/噸，是2020年的2.2倍。自2020年6月份開始，鋁行業便一直保持較高的盈利水平，2021年9月份噸鋁盈利空間更是達5995元，之後由於鋁價下跌和成本爆增同步進行，導致11月份大面積虧損，但虧損時間並沒有持續很久，12月隨着鋁價回升和成本下降，鋁企利潤逐步回歸。
表5 2021年中國電解鋁加權平均成本及盈虧水平（元/噸）
但是目前也不是全行業都盈利，一些高成本企業仍然處於虧損狀態。安泰科測算，2021年12月中國電解鋁行業加權平均成本爲17625元/噸，與當月鋁價19200元/噸相比，理論盈利1575元/噸。12月全國315萬噸產量中虧損比例達41%。
從分地區成本來看，盡管大部分省份網電價格上漲幅度都超過了40%，但從6月份開始自備電價便超過網電價格，用電成本高漲亦成爲成本增加的主要原因。尤其是在前期煤炭資源緊缺、煤價大幅上漲的背景下，擁有自備電廠但沒有煤炭資源的鋁企反而喪失了自備電的部分成本優勢，如山東、重慶、河南等；而網電省份如青海、雲南、甘肅等地區成本優勢非常，區域間成本分化較爲明顯，高低成本差高時可達6000元/噸以上。新疆地區盡管不具備運輸優勢，但區域內煤炭價格受外部影響較小，因此電力成本優勢仍然是全國強。
步入10月下旬，隨着煤炭價格的大幅回落，自備電價逐步降低平抑了區域之間的成本差距，而同期氧化鋁價格的快速上漲使得具有氧化鋁配套的企業展現出原料優勢。前半場拼能源，後半場拼資源，能源和資源價格的大起大落導致了成本的劇烈波動。12月份，在煤炭和氧化鋁價格高位回落並震蕩運行後，電解鋁成本趨於平穩，區域之間的成本差距有所收窄。
表6 2021年12月中國電解鋁行業分地區加權平均成本與盈虧對比
3、政策對鋁行業的關注度越來越高
雙碳目標提出之後，電解鋁作爲高耗能行業所受到的政策關注度越來越高，與之直接或間接相關的政策頻繁出臺。降能耗、減排放是當前及未來一段時間的政策導向，高耗能行業已不僅僅是瘦身那麼簡單，行業必定要經歷一個長期的降耗減碳過程。此外，無論是自備電轉公、還是網電限供，都意味着鋁行業用能環境日趨嚴峻。近期歐洲能源危機將鋁價再次帶回20000元/噸以上，再次說明了在全球脫碳行動中沒有一個國家可以獨善其身，能源問題或將持續伴隨高耗能行業，電解鋁在此方面可能受到常態化管控。
表7 2021年主要政策梳理
2021的國內鋁市場的寬幅動蕩，讓人再次領教了市場博弈的力量，未來發展也更充滿了不確定性。但是，相信經過這一年劇變中的摸索，政策和市場都會更成熟、，行業也將朝着更平穩方向前進。
（主撰: 王偉東、申凌燕、霍雲波、閆瑾）
